“无非是几句好听的话,比如,公司不能没有他之类的。”
女人生气了:“你说你这人!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!”
好,生气比失望好。老乔心里轻松了些,“我不过是想安慰安慰钟锐,送人几句好话又不费什么事。要知道有这结果,打死我也不会这么着啊。”
“后悔了吧?一辈子吃亏在这张嘴上,就是不接受教训!”
“以后一定注意。……”
“晚了!”女人终于恢复了先前的活泼,又有兴趣对他指指点点了,“哎,我说,钟锐呢,走了以后干什么?”
“干什么?……搞公司吧,他不能闲着。”
“找他去。你被炒是为了他,他不能不管!”
老乔心里一动。
许玲芳站起身:“就这么定了,找钟锐。……我做饭去。现在才觉出肚子饿了。……你想吃点啥?”
门外响起了敲门声。许玲芳去开门,老乔正琢磨谁能上他家里来,门厅传来了许玲芳惊天动地的叫声:“钟总!”
钟锐?他到这来干什么,他怎么会知道这儿?会不会是玲芳对错号了!老乔快步迎了出去。千真万确,门口站着的是钟锐。他来不及细想了,先招呼贵客:“钟总!真的是你!”
“刚才我跟老乔正说你,说着你就到了。咱们这才是……心心相印。”
“进屋,进屋说。玲芳,别让钟总站这啊!”
“是是是,快进屋!您还没吃吧?我们也没吃,正好了,一块堆吃!”
两个热情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容钟锐插嘴,说话间,他们把钟锐推进了屋里。许玲芳站在门口再一次打了个热情的招呼后,便一头扎进了厨房。老乔手脚不停地安排好茶水、座位,然后搬只小凳坐在了钟锐对面。
“我的事儿你也听说了?”钟锐并不明白老乔说的啥,老乔也没理会,只顾自己继续说:“但我不后悔,既然已经做出来了。路见不平仗义执言是每个正派人起码的品格。……”
钟锐忍不住道:“老乔,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怎么,你没听说?”
“听说什么?”
“你真的不知道!……那你来找我干什么?”钟锐正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,老乔却又不要他回答了,“你是没法知道。我也是今天早晨去上班时才刚刚知道的:公司没发给我今年的聘书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为你。”
钟锐一愣。老乔把刚才跟许玲芳说的话又说了一遍,还有他做的分析。钟锐自然不信,但又不便跟老乔较真,心想,就让他这样认为吧,能对他是个安慰,对老婆有个交代,就成。老乔说完了,闭了嘴,两眼望着钟锐,等他说话。钟锐只好说道:
“……如果真是这样,方向平未免太小家子气了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。所以我想,早离开他未必是坏事,王纯不就是因为受不了他走了?……王纯的事你知道不知道?”
“王纯和你情况不同。”钟锐断然道。又说,“老乔,这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?”老乔摇摇头,巴巴的眼睛里诉说着期待。钟锐感觉到了,却想不出他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。他试着安慰老乔道:“人早晚都有这一天。你看国营企业的下岗职工,好多才三十来岁,比起他们……”
“你的意思是——就叫我认了?”钟锐没吭声。老乔只有把话往白里说:“你不能帮帮我?”见钟锐感到很意外的表情,老乔失望了:“那……那你来找我干什么!”
钟锐这才明白过来他刚刚那些话的用意。片刻后,他坦然道:“我来找王纯。”
老乔颓然地用两手捂住了头,身心虚弱得再也无力应付客人。钟锐同情地看看他,明白不能再待下去了。他悄悄起身离开,走到房门口时,老乔在他身后气若游丝地说了句:“她不在。”
钟锐回过身:“出差还没回来?”
“回来了。现在不在。”
钟锐心里不由一紧。
昨天给丁丁过完生日快十点了,晓雪带着丁丁就住在了娘家。钟锐回小学校时,学校大门已经锁了,老吕屋里黑着灯,不知是睡了还是没在。钟锐就翻门进了学校,因此第二天上午才见着老吕,才拿到王纯头一天留在老吕那里的那张字条。看了条他就往王纯现在的公司打电话,公司说她出差没有回来,就是说她回来后没去公司报到。他又呼她,也没回话,再往老乔这的公用电话打电话,打了不下十次,都说不在,接电话的人态度也很糟。这给了他一线希望:也许是嫌麻烦不给找?于是他决定跑一趟。现在看来,她确实是回来了,老乔看到她了,这是他跑来这里的惟一收获。她在字条里说有急事,现在又音信全无,钟锐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(五十三)